周鑫家訪
發布時間: 2021-09-27 05: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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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常在荒溝野坡上跑,在草地上打滾兒。一地茅草。有時惡作劇,拿火燒它,一坡的煙火。春天,就在一地黒乎乎的煙灰間,芧草探也了蔥管樣的葉片小心地把它拔出來,剝開,中間那根淡綠色的軟針就是芧了。鄉下的孩子,想念都吃過芧針從溝坡上起過的孩子,哪一個手裡不是一大把的芧針?嚼膩了,隨手就扔了。
誰能知道,扔的原來是一朵花蕾,一朵藏在葉子中間待放的花。芧針,其實就是芧草的花穗。躲過孩子樣手指的芧針,稍後紛紛穿透葉片開出一支細長工的貓尾巴一樣的花來,是蘆花的迷你版,沒有瓣瓣朵朵的形態,沒有繽紛的顏色,花期卻很長,一直開到花穗的絮都飛盡。一坡的青芧,舉著白花花的穗花,讓人在春天裡望到了秋的影子。
再惡劣的環境也不能阻擋一棵草開花。小時候,老家多芧屋,人家的屋頂上,稍稍塌陷能承接一點雨水的地方,必有一叢草,只要得到一點濕潤和塵土,就萌發了。它的生命源於早春,到暮春,太陽稍一發力,它缺水缺土、沒根沒系的生存窘境立即顯現。在所有綠色向人們的視野大舉進攻、攻陷大地每一個角落的時候,它耗盡汁液,消然枯萎。然而就在謝幕前,它也不忘開一次花,那黃色的小小的花朵,迅速地開放,迅速地凋謝,迅速地結籽。匆匆又匆匆。它把夢留給了下一個春天。
而你以為根本不會開花的一棵草,它不過是沒有開在你的眼前。從未看過蒲子開共。這個夏天,帶一個朋友去我老家消暑。晚上,就在屋後,一人抱一個柳樹根,數星星,說閑話,不覺夜半。朋友忽然驚異地說:看,花。真的,一轉頭水塘邊密密匝匝的蒲子絲里,數朵白花閃爍。月光正好,一朵朵蒲花如燈如紗,彷彿在微笑。
每棵草都不一顆開花的心,不論這棵草野到怎樣逃出人的視線,也不論這棵花有多麼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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