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最後的校園民謠
⑴ 郭敬明《我們最後的校園民謠》中提到的那首愛爾蘭歌曲名字~
孤獨的我們
⑵ 我們最後的校園民謠.
我們最後的校園民謠
作者:郭敬明 發表日期:2003-07-07 閱讀次數:176 次
我喜歡的音樂是兩個極端——搖滾和校園民謠。我記得我第一次這么說的時候的確有人伸手過來摸我的額頭看我是不是發燒。
我有六盤心愛的CD,《校園民謠1》,《校園民謠2》,《高曉松作品集》,以及麥田公司的紅白藍系列。朴樹的白色孤獨,葉蓓的藍色憂傷和筠子的紅色激情。
我總是覺得中國五四時期和90年代初的大學生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學生。五四時期有轟轟烈烈的詩歌運動,到了90年代,還有大學生為了海子的死亡而焚燒詩集以悼念。於是海子極其慘烈的死亡也隨之有了光環。90年代還有高曉松。只是我們喜歡稱他為搞笑松而已。
一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應該怎樣來界定高曉松的音樂。我也不知道聽慣了重金屬的自己為什麼突然對那麼柔軟的音樂著迷。我記得我最初把高曉松的作品集借給我的朋友聽的時候,他回答我,好是好,不夠味兒,沒搖滾帶勁。朋友的回答讓我跌破眼鏡。可我卻是真正感受到那些哀傷清淡的旋律裡面所蘊藏的激情,如同夜晚大海的黑色波浪,一波一波朝我內心深處打來,雷霆萬鈞。就像杜拉斯曾說過的「潮水匆匆退去又急急卷回」。給我更多沖擊的還有他的歌詞。我喜歡的作詞人有三個,高曉松,何訓田,林夕。有樂評人曾經說過,有了這三個作詞的人,所有的詩人都該感到慚愧。何訓田的歌詞需要欣賞的人有強烈的西藏氛圍來支撐,而林夕的詞太偏重於城市裡精緻的愛情。而高曉松的詞可以在晚上聽,可以在白天聽,可以夜色闌珊時聽,可以在陽光明媚時聽。小A曾經笑著說高曉松的歌像是萬金油,百病皆治。我說不對,他的歌太老的人不能聽,太小的孩子不能聽。因為高曉松的歌詞里總是會流淌著一條青春的河,時光蔓延,哀傷彌漫,輕而易舉地就能將人覆蓋。拿給小孩子聽他還不知道是青春,拿給老人聽他們想起了青春應該是民國時的水深火熱,至於什麼青春的憂傷之類的我想和他們八竿子也打不上。我總是喜歡設想這樣一個問題:當我們已經大學畢業,每個人都在生活的夾縫里謀取營生,每天穿著整齊的西服穿行於石頭森林的時候,突然聽到諸如筆記本,考試,英語語法,寢室窗前的美麗香樟,同桌的漂亮女生,食堂門口常看見的帥氣男生,心愛的書包,不及格的成績單,畢業紀念冊,足球場等這些詞語的時候,有多少人會停下腳步,有多少人會湧出淚水。
然後是老狼。老狼身上似乎天生就有一種流浪歌手的氣質。我一直都記得老狼在《流浪歌手情人》里哼唱「你只能一再的一再的一再的相信我」時,表情與聲線是如何的哀傷與清澈。老狼的歌聲像是一本日記,他就一頁一頁地將他的和我們的成長撕給我們看,於是相同的年輕和憂傷浸染了當時大部分的大學生。比如他唱的給女生寫的情書,好兄弟彼此猜硬幣,午夜哀傷的電影,彈吉他的流浪歌手。當初最早聽他唱歌的人已經長大了,還沒長大的我們繼續聽他的歌。「那天黃昏,開始飄起了白雪,憂傷開滿山崗,等青春散場,午夜裡的電影,寫滿古老的戀情,在黑暗中,為年輕歌唱。」戀戀風塵,戀戀風塵。
一直以來我偏愛葉蓓,那個迎風吟唱的藍色歌手。說是「偏愛」是因為從對校園民謠的貢獻來講葉蓓的確比不上高曉松和沈慶。但是我喜歡。我最早接觸校園民謠就是聽的葉蓓,比老狼都還早。我記得第一次聽到葉蓓唱歌是在一條喧囂的大馬路上。我經過一家叫「麥田風暴」的音像店,裡面在放葉蓓的《B小調雨後》。一瞬間我停留下來,身邊所有的喧囂都立刻退得很遠,包括那輛囂張叫嚷了很久的灑水車,空氣里只有她空靈的聲音輾轉迴旋。旋律以血液的形式汩汩地流進我的身體。我覺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誇父,一瞬間身體有變成山脈變成大海的沖動,皮膚上有開滿離離的野花的激情。身體消失,靈魂飛升。就是這樣,有點像佛經中的頓悟或者立地成佛。
葉蓓是個朴實無華且低調的歌手,我不知道這種性格在一個歌手身上究竟是一種優點還是一種缺點。葉蓓是聲樂專業的本科學生,可是她很少炫耀這些的確值得她炫耀的東西,她也很少賣弄她輕而易舉就達到的高音C,她就是那麼安靜而憂傷地唱,沒有喧囂和做作,如同月光下的湖泊,平靜,但有著令人眩暈的銀色漣漪。
之後我開始生活在白衣飄飄的年代。我穿越整個城市找遍了所有的校園民謠,然後就瘋了一樣地聽。可是看看那些CD的出版日期,背後總是寫著1995。這代表著什麼輪不到我說,我只能說我以後很難買到新的校園民謠了。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認為那個時候的大學生是幸福的人,因為他們可以有唯美而憂傷的旋律來當做日記本,記錄所有高昂或者哀傷的青春。
說到青春我想起沈慶,他的那首《青春》總是讓我念念不忘。有些時候生活真的就像他說的一樣:「青春的花開花謝讓我疲憊卻不後悔,四季的雨飛雪飛讓我心碎卻不堪憔悴。淡淡的雲淡淡的夢,淡淡的晨晨昏昏,淡淡的雨淡淡的淚,淡淡的年年歲歲。」我想我到了很老很老的時候,老得幾乎可以隱入落日的余輝的時候,我也會記得,年輕的自己曾經很喜歡過一首叫《青春》的歌。因為這首歌就是我的青春凝聚成的油畫,我的整幅青春光彩奪目。我曾經在一個談話節目上聽到沈慶這么評價自己:青春的記錄者。不管他記錄的是誰的青春,總之我很喜歡並且很贊賞這種定位。他用音樂當做紙筆,寫下大學時代的憂傷。就像他唱的那樣:「我要埋下所有的歌,等它們被世間傳說。」
另外一首《青春》是筠子唱的。我只記得那裡面的吉他聲有著讓人落淚的破碎,恍惚的旋律,下雨的黃昏時分的冷清街道,路人空洞的眼神,一切都貫穿著舊電影昏黃的色調。筠子的聲音高昂嘹亮,可是卻有著憂傷的嘶啞,如同水晶杯子上的裂痕,聽著筠子的聲音我總會想到石康的話:「我看見一陣一陣尖銳的憂傷劃過我的心臟」。《青春》裡面有一句歌詞:我臉上蒙著雨水就像蒙著幸福。當我聽到筠子用夢囈一樣的聲音唱出這句歌詞的時候,我聽到了青春在天花板上扇動翅膀的聲音,像是藍天上嘹亮宣言。這讓我想起我看到過的一篇樂評《十三樓的折翼天使》。裡面所有的文字都浸染著一種情緒——孤獨。筠子就給我這樣的感覺,不,應該說所有的校園民謠歌手都給我這樣的感覺。那些書寫青春歌唱青春的人都離開學校了,他們意識到自己遠離了自己清澈的柏拉圖,於是他們拒絕離開,於是社會的喧囂拋棄了他們或者說他們拋棄了社會的喧囂。於是他們就孤獨了。這就有點像不想長大的彼得·潘,他不想離開童年,於是他的夥伴長大了,他一個人留在了永無島,於是他成了一個最孤獨的孩子。高曉松他們的孤獨是一種城市裡的孤獨。就像莫文蔚在《十二樓的莫文蔚》里宣揚的寂寞一樣。
莫文蔚是商業流行歌手裡面我很喜歡的一個,她在《十二樓》里准確地演繹出這個飛速發展的後工業時代給人們投下了怎樣孤獨的暗影。我想高曉松他們的孤獨也一樣。城市的發展越來越遠離他們依戀的純真年代。我想起一個我記不起名字的愛爾蘭歌手的歌:整個城市在旋轉,可是我轉來轉去總是孤獨;喧鬧的燈火照亮了一切甚至夜幕,可照不亮我手心的孤獨;我們的青春無情地飛逝,年老的我啊依然孤獨;最後我進了天堂,可天堂里孤獨的我依然跳著孤獨的舞步。
我想把孤獨的內容演繹得最生動的還要數朴樹了,那個白色的寂寞歌手。《那些花兒》里清晰的流水聲音讓我想起時光的荏苒,一起長大的朋友分散到天涯,距離的隔斷真的讓大家做到了「老死不相往來」。青春不再,光陰不再,麻木鋪天蓋地,湧入血液心臟骨髓。大多數人習慣了,接受了,屈服了,只有朴樹不,於是他用帶著哭聲的歌問道:「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裡呀?」然後有人聽見,然後更多的人聽見了,於是大家一起重新痛。「新的人間,化裝舞會,早已經開演,好了再見」。朴樹說他夢到一個孩子在路邊的花園哭泣,因為他心愛的氣球丟掉了。我知道那個孩子就是那些校園里孤獨行走的歌手,高曉松,沈慶,葉蓓以及他們和她們,但我不知道那個丟失的氣球代表著什麼,我也不知道那個氣球最終飄到了什麼地方。
高曉松們的低調已經是對社會的一種退讓,可是這個金錢至上的年代似乎還不滿意,於是校園民謠被逼到了死角。以前校園民謠有商業價值,於是唱片公司也樂得賺錢,當校園民謠不再有號召力的時候,於是就有了「1995」的大裂谷。斷裂,掙扎,消失。沈慶現在是一家音樂網站的總裁,西裝革履地出入任何場合。當我看到沈慶在一個談話節目上穿著西裝唱《青春》的時候,想想那個毛衣牛仔褲的沈慶真的是恍如隔世。高曉松寫書拍電影去了。老狼沒有了消息,偶爾會在某某大學的校慶上看見他,可是臉上早已沒有了年輕的飛揚,眼角的滄桑讓人唏噓。那天在一個采訪中老狼說自己對未來還沒有方向,於是我想起了他當初唱《月亮》時迷茫的樣子:「我說什麼我說什麼,我為什麼我為什麼唱起了歌」。而葉蓓則在華納公司唱情歌,聽著她唱什麼「你的懷抱」「回憶忘不掉」之類的東西的時候,我真的很難再想起她唱「夕陽下我向你眺望,你帶著流水的悲傷」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不過葉蓓還是很不錯的,因為她還會唱「很舊很舊的風在天上」。而庾庚戌呢?我只記得他在接受采訪時說:我沒唱校園民謠了,我在做設計,因為我要吃飯。「因為我要吃飯」,?